書名:《完美人質:昂山素姬的一生》(Perfect Hostage: A Life of Aung San Suu Kyi)
作者:溫特爾(Justin Wintle)緬甸是世界上一個最欠發達的國家之一。這裏的暴行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。自1962年政變上台以來,軍事獨裁政權一直在逼迫少數種族和多數種族(緬族)。在 這種令人恐怖的國度裏,昂山素姬像救世主一樣散發光芒。歷史學家溫特爾的人物傳記《完美人質:昂山素姬的一生》,全面了介紹了這位在世最著名的良心犯之故 事。
緬甸的種族和諧從來都不持久。具有強烈獨立情緒的少數民族,對任何想將該國作為一個整體的人來說都是持久的挑戰。緬人歷史上曾多次肆意蹂躪少數民族,令少 數民族對緬人心懷怨恨。甚至偉大的愛國者、素姬的父親昂山將軍,也無法說服所有少數民族忠於一個共同的國家。他意識到了緬甸的脆弱性,因此倡導包容,向各 部落承諾文化自治。
二戰結束後,他與少數民族領導人舉行秘密會談,討論建立一個各族平等的獨立國家。素姬的母親陪同昂山將軍,到全國各地旅行,在部分遊說中出力。昂山最終未能說服克倫族加入緬甸聯邦,撣族、欽族和科欽族,也只是同意有條件地加入。
1947年政敵刺殺了昂山,唯一有望使該國消除戰爭的人不存在了。除了受父親的道德啟發之外,素姬的性格也受到寡居期間擔任了20年公職的母親的影響。她的母親為她樹立了一個無私的模範。
溫特爾在書中描述說,年青的素姬是一個出眾的、愛讀書的人,在私立學校表現很好。出身於精英家庭的她,在孩童時就表現得體,甚至是在緬甸少數民族的代表面前。
1960年15歲的她,隨擔任大使的母親到了印度。在當地一所女子學院學習期間,“聖雄”甘地的政治和哲學“滲入她慢慢發展的心靈”(第165頁)。在佛教的薰陶下,她能保持心理平靜,甚至是最嚴重的挫折也不能干擾她。
1964年素姬轉入牛津聖修學院(St Hugh's College),她的優雅和清純氣質,給同學留下了深刻印象,但考試不怎麼好,只拿到第三級榮譽的成績。1967年她結束學業時,正值奈溫(Ne Win)在緬甸實行獨裁統治,因此她沒有理由回國。1969年,她去紐約聯合國總部工作,投靠她其中一位“叔叔”,即當時擔任聯合國秘書長的緬甸人吳丹 (U Thant)。當時奈溫政權試圖從她口中套出她的長期計劃,並恐嚇她,但她不為所動。
1972年,她跟研究西藏事務的英國學者阿瑞斯(Michael Aris)結婚,奈溫政權的喉舌批評她背叛了佛教。從一開始,她就得到了阿瑞斯的諒解:如果出於職責需要,她回緬甸的話,“他不會阻撓。”(第208頁) 在婚後的頭15年生活中,她照顧家庭,生養孩子,避免跟流亡的緬甸異見人士接觸。她甚至回避對奈溫的譴責,不展示任何直接捲入緬甸政治的跡象。
她在倫敦攻讀緬甸文學博士學位,完全投身於學術界,直到1988年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。當時她到仰光照顧生病的母親,突然意識到“必須讓昂山的靈魂安息” (第221頁)。無休止的軍事統治所產生的只是武裝鬥爭、難民潮、奴役勞動、鴉片種植和貿易以及赤貧狀態。軍政府甚至無法保持主體民族緬族的團結。
素姬回緬甸時,正值該國發生嚴重的騷亂,學生受到屠殺,瀰漫著恐怖氣氛。這些是“她所目睹的最醜陋的攻擊”(第247頁)。在那段動盪時期,所有見過她的 受害者、激進分子和退役高級軍官,都毫無疑問地相信她是具有內在力量的“人民領袖”。不斷有緬甸人要求她起來領導民主運動。
在她首次公開發表重要演講的前夕,政府散播有關要刺殺她的謠言,但“她對任何威脅都是溫文不驚”(第263頁)。她的成熟冷靜令觀眾驚訝,並讓他們想起了她的父親昂山。“父女兩人如同一個模子塑造出來的。”(第264頁)
她對承擔更積極的角色有猶豫,因為她很敏感地意識到,政敵會指責她是新近回國的“外來者”。當她走上政途時,她給媒體留下了深刻印象,不論處理任何問題,都“在自信和謙遜之間找到了恰當的平衡點”。(第278頁)。
她逐漸成為緬甸反對派的象徵,和政權的潛在敵人。1988年當士兵包圍她的住所時,她堅持不用任何暴力,甚至在自衛時也不應使用暴力。溫特爾評論說,“她是想消除緬甸歷史上的暴力文化”(第283頁)。
蘇貌(Saw Maung)將軍領導的軍政權宣佈選舉時,並未重視素姬的毅力。她幫助建立了全國民主聯盟(National League for Democracy)。這個新政黨向緬甸所有少數民族開放,並在宣言中承諾授予少數民族“根據法律的自決”。
在競選運動中,她傾倒了所有與其接觸的人,在少數民族面前穿他們的民族服裝。她強調民主與佛教之間的關聯性。
她的助手回憶說,無論什麼時候她的情緒波動時,她都會抽出時間,在鋼琴上彈奏莫扎特或巴赫的曲子以恢復平靜和自律。1989年4月與軍隊的一次緊張對峙“使她認識到自身所具有的堅韌和勇氣”(第315頁)。
部分是由於她反對酷刑和人口失蹤的莊嚴抗議,緬甸開始受到國際人權界的關注。軍方的恐嚇手段,使全國民主聯盟變成了一場大規模人權運動。軍政權的御用文人用肮髒手段來抹黑她,但這些都是徒勞的。
1989年7月,她受到軟禁。她開始絕食抗議,要求當局將她關進她同事所在的監獄。12天後,軍政府釋放了她,並承諾要“更寬大地對待政治犯”。
在1990年大選中,全國民主聯盟獲得80%的議席,但軍政府的反應卻好像是選舉沒有發生過,而且還監禁了全國民主聯盟的議員。被隔離起來的昂山素姬,只 有通過英國廣播公司瞭解外面的事態發展。在嚴格的無限期的監禁期間,佛教對她來說既是一種慰藉,也是一種豐富她知識的方式。她對看守者寬大為懷,引起了他 們上級的不安。當局“不得不不斷地替換看守”(第349頁)。
在1991年,她獲授予“薩哈羅夫思想自由獎”(Sakharov Prize for Freedom of Thought),隨後更多的獎章接踵而至,把她推上全球偶像的高度。溫特爾打趣說,“在人們不斷尋找人類之善的終極體現時,她突然成為關注焦點”(第 355頁)。
無論軍政府何時提出有條件釋放她時,她都堅持說,決不會離開緬甸。1995年,據說是在日本的壓力下,軍政權終止她的軟禁,但同時禁止她自由旅行。於是她每週會聚集在她住所周圍的支持者見面,擔當教誨國人的老師。
不管軍政府用何方法,騷擾她、作出人身攻擊、或切斷她與少數民族領袖的聯繫,但都不能動搖她的決心。1999年,軍政府拒絕快要死於癌症的阿瑞斯見她最後 一面。有人據此說,她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犧牲家庭的政客,但溫特爾糾正了人們對她的這種印象。她實際上對病重的阿瑞斯“非常難過”,但考慮到離開緬甸的沉 重代價,她才決定不回英格蘭與阿瑞斯團聚。
在成為寡婦後,她全身心投入緬甸的民主事業。軍政府的任何威脅,只會使她在鬥爭中採取更大膽的行動。2000年底,丹瑞(Than Shwe)將軍無視國際社會的憤怒,再次將她軟禁。她的兒子也不能探望她,但她的勇氣一如從前。
在聯合國特使的干涉下,2002年她再次獲釋。雖然軍政府仍緊閉會談之門,但“在她的字典中從來沒有失敗這個詞”(第406頁)。在58歲時,她“看起來比年齡只及她一半的支持者更有活力”(第409頁)。
2000年,她的車隊受到軍政權僱請的暴徒的攻擊,她在事件中險些喪命。此後10天她下落不明,直到有人證實她住在一所臭名昭著的監獄。
2003年她再次回到軟禁狀態,身體狀況開始惡化。軍政權把釋放她作為與外界談判的籌碼。緬甸越陷越深。全國民主聯盟的許多議員要麼退出政治,要麼歸順軍政權。非緬族人擔心,一旦昂山素姬逝世,全國民主聯盟會“緬族化”,提出另一套的緬族獨裁政治。
她無法將緬甸所有不幸都一掃而空,即便是她掌權,她可能也無法做到這一點。但她悲劇性的但又可作為榜樣的一生,其重要意義在於一個永恆的座右銘:“永不放棄”。
亞洲時報 譯者:晏陽